花绿青

🌸荧相关产出中₍₍ ε(ㅅ´ ˘ ` )з ₎₎|wb碎碎念@爱过后伤口是花绿青色

【荧荧桃李花|d2 08:00】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上一棒@紫檀檀(置顶本宣) 

下一棒@茯卡密 


cp:艾尔海森x荧

全文1w左右,是雷萤术士小姐和她的艾尔海森的故事。521快乐!🥰








多年以后,当虽然并不承认但已然喝醉了七八分的荧站在艾尔海森面前,她晕乎乎的脑袋会回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遥远的下午,幽林深处,二人相对,灰发男孩抱着双臂,静静和荧对视。这个相遇有些猝不及防但充满了雨后树林新鲜干净的气息,很适合作为一段新旅途的起点。

 

如果忽略趴在男孩头上的银白色小猫咪的话。

 

“派蒙,快下来,那个不好吃。”

 

荧皱着眉,让语气听起来大概很严肃,但派蒙猫兴趣高涨,它不仅不动,反而一边喵喵叫着,一边像在玩草,开始用爪子拨动男孩头顶上屹立的呆毛。

 

……你不听话就没有午饭吃哦。”

 

这句话果不其然造成致命打击,派蒙肉眼可见僵住,随即立刻放弃眼前的新玩意,转向它唯一的主人和安稳的利益。然而上坡容易下坡难,它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打着转,全然不见方才一跃而上的风范,叫声由激动转为不安,明显这会不敢下来。

 

荧不由得轻叹一声。说实话,她现在不太想靠近人类小孩。他们会围着大姐姐吵吵闹闹,亮晶晶的眼睛与糖衣炮弹无异,引诱荧陪他们折腾那些无聊把戏。扮海盗比赛跑也就算了,更有甚者径直索要珍贵材料,已过不知多久,每到午夜梦回,荧忆往昔自己年幼无知,竟给出十二个晶化骨髓,就不得不再回味一遍迟来的心碎。

 

就在这时,那个站得仿佛和树融为一体的小男孩终于有了行动。他伸出手,把头顶折腾的小猫拿了下来,动作随意好像只不过是在处理沾到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派蒙猫好不容易得到解放,立刻纵力一跳飞扑进荧怀里,尾巴圈住她的手臂,道歉一般地表亲近。

 

荧眨眨眼:“不好意思,谢谢你。”

 

“不客气,”小男孩说,声音凛如冬日清泉,“看来你得用心对待中午的伙食了。”

 

这小孩儿有点意思,荧想。难得想再交谈两句,但还得去解决午饭;这样单纯道别,又显得干巴巴。荧思忖片刻,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提灯,周遭响起细微的电流声,几只飞萤自幽幽雷光里飞跃而出;小巧的孩子们空中转过几个来回,最后化作点点萤光,一齐飞向颇为好奇地注视着它们的小男孩。待光点四散去,男孩掌心躺着一颗菱形的小水晶,晶莹剔透,亮紫色泽,仔细去闻,能感觉到它散发着雾虚草的香气。

 

似乎被从天而降的奇特玩物提起兴趣,男孩眼睛一亮,荧捕捉到这初雪融化般的迹象,于是满意点头,抱着正抓挠她衣袖催促午饭的派蒙猫,给小男孩留下一个很可靠的大人背影:

 

“有了这个,找我就很方便。下次再来玩吧!”

 

走得很急,但荧还是注意到了两件事。其一,她小小的新玩伴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和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手里那些荧虎视眈眈已久、但买下又足以让她倾家荡产的奇珍异宝一样。

 

其二,不是说馋嘴的小派蒙,就连荧自己也觉得,那根呆毛不知怎的,看上去呢……确实好吃。

 

总之,故事伊始之时,艾尔海森还是个小不点,身高到荧膝盖,气质老成了点,但脸尚且稚嫩。然而,比之荧见过的其他人类幼崽,这位玩伴给她感觉还是不太一样,不讨喜的性格仅在第二次见面就展现端倪:当荧站起身来,拎起一篮新鲜粉色水果,高兴地对一旁草堆里打滚的派蒙猫说饭后香辛果终于有着落了的时候,有个声音也在旁边不紧不慢地道:

 

“恐怕你的期待要落空了,那不是香辛果。”

 

荧差点瞬移进草堆里。

 

……!你什么时候……

 

“在你摘墩墩桃的时候。”小男孩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块上,撑着脑袋看她,荧从他的眼神波动中敏锐读出百分之五愉悦。

 

“好吧,”荧不想在小孩子面前显得很蠢,假装从容地点点头,“我觉得可能墩墩桃更好吃。”

 

“这倒没错。”小男孩说,“如果你需要香辛果,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荧震惊地把小男孩从头打量到脚,根据脑海里的认知,她斟酌着提问,“请问你是身怀绝技、可以使役镇灵,还是身强力壮、可以飞檐走壁,还是,其实就是树王大人化身……

 

这回男孩嘴角上扬,无需过多解读,荧悲愤地认识到这不失为一种嘲讽。“你听到的故事,不过是须弥商人为了抬高香料价格而刻意编造出来的罢了。香辛果在须弥的原野上随处可见,至于香辛料……商店随你挑,只要你的钱不少于五百四十摩拉。”

 

年幼的艾尔海森并非初次对人出言不逊,也曾见过不少自以为是者被击中要害后恼羞成怒,谴责他多么不尊重大人云云。但眼前的少女皱起眉头,兜帽下的小脸表情认真,似乎很拿他说的话当回事,就像祖母一样。

 

荧确实没往面子上边想。她主要在思考怎么让这小孩儿以后也还多来玩儿,他虽然长了一张不太中听的嘴,但智商可是比跳进篮子啃起了墩墩桃的派蒙要高得多。生活第一奥义,不能放过每个应急食品……不,可用之才。

 

“好吧,你比较在行。”荧想完了,信服地对艾尔海森说,再机灵地把话题转移到上回临走前留下的手笔,“但我也有在行的,上次给你的小东西,好用吧?”

 

“嗯,”艾尔海森点头,“能够明显感受到力量的涌动。”

 

“这种好玩的东西,我会的可多了。你想不想试试别的?”荧顿了顿,突觉此话含有嫌隙,赶快申明立场,“先说好啊,我可不是想对你动手动脚,我对麻烦的人类小孩可没什么兴趣……嗯,等等,我也不是在说你麻烦……

 

“知道了,再不走,你就吃不到饭后墩墩桃了。”其实确实是个很大麻烦的人类小男孩从石块上跳下来,打断了雷萤术士少女的话。“顺便一提,我叫艾尔海森。”

 

水晶被一根细绳串起来,戴在艾尔海森手腕上;倘若不仔细看,估计其他人会认成是个发圈。荧看着倒还合适,便盘算着日后问问艾尔海森有没有留长发的意愿。

 

等这个盘算被第二次提起时,它的主人也已经从一个不怎么讨喜的麻烦人类小男孩长成一个几乎不讨喜的麻烦人类大人,从荧问什么就答什么的听话孩子长成一边看书一边反问问别人之前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冷面青年。

 

……因为派蒙经常会抓,打理也很麻烦,所以干脆都剪掉了。倒是你呢,又不留长头发,又留着那个已经没用的东西。真的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一个新的算了。”

 

“既然这么有精神,不如锻炼下体力,不是每次在沙漠里晕倒了都能有人及时来救你。”艾尔海森淡淡回答,显然不想就此多聊。

 

荧撇撇嘴,感觉自讨没趣,索性把集火目标转移到蜷缩在地毯上睡大觉的派蒙猫身上,开始拔它的毛。长年累月生活下来,她对自己永远无法讲过艾尔海森一事有了清楚认知,并不再会感到挫败,反而学会知难而退。

 

艾尔海森抬起眼,看着和尖叫的猫咪玩闹的荧,兜帽垂在脑袋后面,像两只柔软的长耳朵。雷萤术士小姐在须弥城人气很高,上到教令院门口笑闹的儿童,下到不爱说话的老佣兵,都乐意把大大小小事物连同不菲的报酬交给这个身着奇服的雷电少女。她会依言回应一切,对人类的了解在艾尔海森看来依旧算得上少:金色的小脑袋里装着一日三餐、装着魔法摩拉,兴许还装了派蒙和他;于是很难腾出空儿,理解人类是具有情感的、会做出奇怪举动的生物,就是和她几乎朝夕相处的人也不例外。

 

距离这段对话又过去好多年,荧随手造就的小玩物经由年岁增长,早已失去全部光泽,却还安静地环绕在艾尔海森脖颈,在看什么都醉雾迷蒙的荧眼里,像一个干枯的花环。

 

“你怎么……呃,”酒精使她口齿不清,“还带着它?看着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如果你能多听一点建议,确实有些事情不会发生,比如打怪不要靠近水边(荧眉头一皱,想起艾尔海森过来救她结果两个人差点被激化后的草种子炸进水底)、吃饭不要靠近派蒙(荧眉头紧皱,想起辛辛苦苦做完的一桌复刻璃月美食一转身被派蒙猫扫个精光)、购物不要靠近多莉(荧眉头拧成麻花,想起某次交易教令院的巡查兵不知为何从天而降,及时阻止了她为价值三百万摩拉的魔法药剂差点卖身给多莉打白工)……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荧快步上前,摆出一副给大哥整衣冠的姿态;由于悬殊的身高差,她只能踮起脚,手伸过去,轻轻一点,紫光从指尖下亮起来,星星点点钻进沉睡已久的小水晶里。

 

……不过,虐待是指用胁迫的方式控制他人行为,”艾尔海森垂下眼来看她,竟体现出一些野豹甘被打理毛发的顺从,“但我所做都是出于个人意愿,所以总的来说,倒也不完全是。”

 

“好吧,我懂,千金难买您乐意。”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情愿地承认确实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觉着这话听着弯弯绕绕,好像其实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不然怎么瞅着这人长得盘靓条顺,当年那个和石头比起来才一丁点大的小孩,怎么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荧决定引用一句隔壁桌佣兵那学来的话:“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嗯,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回去得让你多看点书。”

 

“你的那些书我又看不懂……等等,不要拉我帽子我自己走呜哇——

 

 

 

 

起初,紫水晶的魔力最充足的时候,荧和年幼版艾尔海森的相处还不太像现在这样自如。小男孩一般午后出现,傍晚离开,时间卡得精准,荧养在尘歌壶里通报派蒙偷吃花瓣的瞑彩鸟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问他有关学校,答曰并学不到什么,索性在家看书;问他有关家人,答曰只有祖母。荧和哥哥在漫长的旅途中分离,很能体会这种心情,于是自觉更有义务引导小孩健康成长。思来想去,决定教艾尔海森她最拿手的魔法;由于非常自信(以及忘了拿灯),荧单枪匹马带孩上场。

 

“看好了,”荧向艾尔海森指草地上的草史莱姆,“等下给你煲史莱姆大补汤。”

 

话音刚落,电光拔地而起,迅速冲向慢悠悠爬行的草史莱姆。受惊的草史莱姆猛地钻进地里,一溜烟儿跑了,徒留一片滋滋作响的野草。

 

……这是个意外。”荧说。

 

那再展示落雷战技,这次目标放在不远处一个丘丘人营地里,荧很用心操作,锁定位置、放下雷电,噼里啪啦一声,电光火石之下,营地里两座丘丘人哨塔轰然倒塌。休憩中的丘丘人们惊叫一声,操起棍棒火速行动,好在一旁草堆里及时雨般冲出来两个冒险家,一边奔跑引着丘丘人们远去,一边对着荧和艾尔海森挥手大喊:

 

“谢谢你们!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完不成攀高危险啦!”

 

艾尔海森问:“攀高危险?”

 

……一个冒险家协会发布的任务,但这并不重要,刚刚也只是个意外。”荧说。

 

她怒向胆边生,决意挑战遗迹重机。让艾尔海森先在草丛呆好,荧飞至半空,汇集雷元素形成强有力的圆盾;再一振臂,圆盾四射雷电光书,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化作满地生锈烂铁。但它临终前的铁臂杀伤力极强,一击过来,荧差点被打出内伤,火速瞬移,属实有点狼狈。

 

“总之,就是这样。”一通操作下来,荧说,“学会了吗?”

 

“看来学武器最实在,”艾尔海森锐评,“自己上场,真剑实刀,不用担心打人不中。”

 

“唔,那是确实……等等,为什么是打人……?”

 

按普遍理论而言,在这片大陆上,人类如果获得神的认可,便会获得“神之眼”这一外置元素魔力器官,用于引导使用元素之力。使用的元素之力会受到内核属性的影响。荧没有神之眼,只靠天生奇骨驱动雷元素使用雷魔法,再用点小伎俩引得飞萤为她所用;但也对这人类力量的象征了解一二,知道神之眼源于强烈的愿望。

 

她怀抱一种望子成龙的心态,对艾尔海森提出建议:

 

“你要不考虑下求个岩元素神之眼?”

 

说这话时小孩已经长大不少,可能再过不久就要比荧高了。自从他入学教令院,二人会面的时间就减少了一些。艾尔海森正在帮荧收拾杂物柜,闻言看她一眼:

 

“神之眼确实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但得到它并非只靠空想。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岩元素能造盾,”荧真心实意道,“你这人经常口出狂言,我担心你有生命危险,安全第一,懂吗。”

 

……对待问题最好不是逃避,而是解决,所以打人疼就够了。”艾尔海森说,“还有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荧顺着他的话看过去,艾尔海森指的是柜子顶层的两朵小白花,它们和荧来自同一片土地,享有和她一样漫长的生命,不会因为世事干皱,抑或凋零。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过是出差做个课题而已,”荧有些不理解这个举动,“因提瓦特能帮上什么忙吗?”

 

“理论来说,不能。”艾尔海森打开柜子,把花放在手心,他很早就不用荧帮忙拿上层的东西了。“某种意义上,可以。”

 

……教令院没有教会你怎么说人话吗?”荧说,“要不你把提灯带上吧,如果你大晚上跑出去做研究,它能给你打个光;如果你大晚上跑出去做研究被人打了,它还能给你召唤飞萤帮你打人……

 

她觉得自己很会思考,却换来艾尔海森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荧早已习惯,进行解读:百分之六十无语,百分之三十嘲讽,剩下百分之十……她看不懂。

 

过一阵子,艾尔海森和一个满载沙漠特产的包裹一起回来见荧。荧拆开包裹,分门别类:鲜枣椰丢给派蒙,看不懂文字的书放进书柜,赤念果留着,下次找珐露珊听课就捎给她,装了两个沙脂蛹的盒子……荧推开它,嫌弃地说:“你自己收好。”

 

她清点一番,然后才发现艾尔海森的披风上多出来了一个亮亮的小东西,草绿色,质地像玻璃球。荧意识到此为何物,顿时非常欣慰,稳了稳心神,诚恳告诫道:“艾尔海森,你现在有神之眼了,平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记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很实用的发言,”艾尔海森说,“但我只是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之后也只负责一个简单的工作职位。”

 

荧用眼神对艾尔海森进行扫射,她打量男人脖颈处突起的线条,视线再下移到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胸肌……孩子大了,不听话了,打也打不过了。还好他心地善良,人品正直……等等,他跟这两个词好像也不沾边。总之,还好艾尔海森平安长大了,没有经常被人打,或者应该说,没有经常打人。

 

既然如此,荧坚定地认为,有必要让他多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

 

“你得多去游历。”荧尽可能委婉地描述想法,“虽说天才大都特立独行,可我觉得你不能不也不会不与人产生链接……教令院不是有很多社交活动吗?以后不用经常来我这里。”

 

她顿了顿,艾尔海森没有应答,空气于是陷入沉默。荧实在不习惯这种直白场合,硬着头皮补上一句:“反正你现在有神之眼,走夜路不用怕了,打人也更疼了。”

 

她讲得掷地有声,内心其实非常怂。偷偷看艾尔海森一眼,他侧对荧,站在柜子面前,原本的动作应该是把花放回原位;听了这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让荧解读不出什么,只是捧着手里的花,就像多年以前捧着莽撞的小猫一样。

 

“那花我不放回去了。”良久,荧已经长大了的玩伴说。

 

 

 

 

“人……总要学会独立,”荧一眨眼,夜空中的圆月从一个变成三个;再一眨眼,从三个变成五个。她想起前阵子听过小草王的讲座,遂与艾尔海森分享来自草神的鸡汤,“月有阴晴圆缺,卡维先生,一个与你截然不同的天才,就像月亮一样,指引你前行的道路——

 

“被他指引只会迷路,最终沦落至不幸的歧途。”艾尔海森说,“喝醉的人应该少说点话。”

 

“我才没有喝醉……!”

 

“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荧试图进一步抒发个人情绪,却不知道她的抱怨听着黏糊糊的,和棉花糖相比没有什么两样。喝醉的人不仅爱乱说话,还爱乱动,荧本就走得歪七扭八,干脆扯上在她眼角一直摇曳的孔雀绿流苏。艾尔海森握住她的手,荧就轻轻挠他的掌心,好像小猫围着主人的腿打转;还用琥珀色的眼睛没什么气力地瞪他,颇有一种你刚才扯我帽子我为什么不能扯你衣服的不满。

 

艾尔海森想:现在天时地利人和……

 

好吧,人暂且不是很和。他们身后,阴魂不散的前室友怒气冲冲杀了过来:“喂,你要把荧小姐带哪里去!艾尔海森,你这家伙可不能趁人之危——!”

 

“注意你的措辞,”艾尔海森把荧往自己这一侧牵了一下,才不紧不慢低声道,“我在照顾喝醉的人。”

 

“你这叫照顾吗?再说了,你真的会照顾人吗?虽然你和荧小姐关系是不错,但这种事交给你,怎么都让人放心不下来!”卡维也压低声音,但没有压抑自己的激动,“跟你相处我可是吃尽了苦头!”

 

艾尔海森反问:“我为什么不会?何况你不需要我的照顾,能把所有事情搞砸也是一种过人之处。”

 

“我看你是气人比较在行。”多说无益,卡维直接关心起荧,“荧小姐,你还好吗?真的,听我一句,千万不要跟艾尔海森走,这家伙心眼儿坏得很。上回我喝醉酒,又忘了带钥匙,他直接连家门都不给我开!有你这么对室友的吗?”

 

“家里堆着你的那些杂物已经够麻烦了,没空再放一个极有可能惹是生非的醉鬼。”

 

“我才不会惹是生非好吗!好吧,上次喝多了乱写乱画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荧的脑袋更糊涂了,她强忍困意,有些抱歉地对卡维讲:“你说的对,但艾尔海森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到我下个月、下下个月、再下个月都不用接委托……

 

……”卡维一噎,理想主义者大概不理解怎会有人为钱甘愿沦落至此,但善心还是超过了一切,这可怜的青年又热心地拍起胸脯,“那……那也不行,要不你还是去我那里吧!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还是有一点存款的!”

 

“真的吗,我不信。先不说这个月的房租你能不能按时交上,下个月的账单想必已经寄到你家门口了吧。”艾尔海森打断了他的话,牵着懵懵懂懂的少女转过身,“走了,明早还要上班。”

 

“对哦……糟了,甲方要求的项目还没交上去呢……等等,别转移话题啊!喂——

 

 

 

艾尔海森有了一位“朋友”、又和这位“朋友”不合一事,荧还是听提纳里说的。她在化成郭做完委托,无意遇到这位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这过命交情其实是指从前荧误食了毒蘑菇,被艾尔海森丢到狐狸巡林员这儿急救。

 

从那天起,青年便真如她所说不再造访。派蒙表现得很高兴,她和这位玩伴打小不合,荧猜测原因是小猫咪看中那呆毛已久,却没有一个得手的时机;她倒是也无所谓,但已习惯的生活里突然缺掉一块,还是觉得有些空落。

 

总之,交谈了一阵子,荧才知道艾尔海森最近的动向。

 

“总之,某天他俩突然……”提纳里讲完故事大概,“哎,本来还好好的,之前他们一块去沙漠里探险遗迹,还找我来要过耐旱药剂呢,现在都各走各的了。”

 

“太过分了!”荧说,“架可以吵,路还是得一起走,想想路费都能省一半呢。”

 

……估计艾尔海森也不差那点钱,卡维就不一定了。”提纳里扶额,“这事我帮不了什么忙,艾尔海森性格你也知道,卡维的话,说不定找他聊一聊还有可能。”

 

这很奇怪,荧想,为什么默认要我去帮艾尔海森解决他的朋友问题,甚至这可能在他看来都不是个问题?总之,她还是循着提纳里给的地址来到艾尔海森家门口。

 

这小子现在是真的富了,家大业大,临近教令院,通勤方便;哟,家门口还有个帅哥,看着养眼……荧止住了脚步,因为这个样貌俊秀的金发青年一手拎着一个造型颇为奇特的工具箱,一手猛地关上身后的门:

 

“走,梅赫拉克!咱们就是饿死,给甲方打工气死,给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累死,也绝不再回来找这家伙,绝不再跟他说哪怕一句话!”

 

工具箱睁着绿豆大的眼睛,也摆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似乎和主人同频共振。激动的青年注意到荧,尬咳两声:

 

“呃,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等等,听我说,我、我只是路过的,我和艾尔海森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看着炸毛猫一样的青年,荧也谨慎地选择措辞:“我……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没什么恶意,我是来劝你省路费的。”

 

“啊,诶?”

 

街边的酒馆里,经过从太古洪荒须弥起源到艾尔海森个人品德的一小时详细讨论,荧终于让卡维初步相信她不是教令院来的人,也真的是艾尔海森的……介绍身份时候,她犹豫了片刻,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词。

 

亲人?不,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朋友?有点像,但不确定,再看看。监护人?……她才像是被监护的那一个吧?

 

见荧脸表情变幻莫测,卡维便认定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再结合那家伙的品性,顿时自认为明白了七八分,赶忙圆场:

 

“没事的,荧小姐,我理解……

 

“理解就好,”荧正愁怎么说,立刻欣慰道,“所以艾尔海森他……

 

“他也一定欺负了你!”

 

……诶?”

 

不给荧解释的机会,卡维继续说了起来:“实不相瞒,我和他当了一阵室友,非常清楚这家伙的为人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冒犯别人。所以,不用解释具体的了,我知道,你也一定被他毫不讲理地对待过。”

 

说到最后,青年声情并茂,多少讲得出来的、讲不出来的痛楚溢于言表。

 

“偷偷跟你说一句,如果你想报复他,我也会全力支持!……当然,太危险的手段还是不行。”

 

“呃……”荧挠挠脸,“我不是……

 

“下次要说别人坏话,最好找个非公开的场合。”靴跟敲过地板,灰隼翼般的披风轻扬,话题风暴的主角就这样淡定地出现在了桌旁,不仅自如地在荧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还迎上二人震惊的目光——主要是荧的,“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是明智之举。”

 

卡维反唇相讥(已将再不和某人讲哪怕一句话的誓言抛之脑后):“喂,我不是人吗?再说了,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我俩刚聊得可好了。”

 

末了,他还给荧使了个自以为艾尔海森看不见的眼色:“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的!”

 

……是吗,”艾尔海森少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看来你们聊得比较来啊。”

 

荧咂摸这句话,感觉有古怪。雷萤术士小姐开动不太聪明的脑子,试图给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找一个合理的解读:书上说人类是社交性动物,艾尔海森是人类,所以他其实会觉得空虚寂寞冷也不例外。再加最近她确实没怎么关照这位曾经的玩伴,自觉心里有愧,立马拍拍艾尔海森的肩,对目瞪口呆的卡维说:

 

“抱歉,卡维先生,虽然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我其实是他的朋友。”

 

 

 

单用朋友二字形容这么多年的旅途,确实好像有些武断,但荧也想不到更好描述。此前她旁敲侧击过书记官的信息,甚至为此愿意向多莉支付高昂金额,此事可谓十分之吃力不讨好。多莉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尽心尽力打探仇敌动向,于是荧知道她昔日玩伴出来闯荡后平步青云,不久前还联合若干俊男美女推翻无良上级,属实打工人典范,职场人上人。

 

略听下来,荧捏着空空钱袋,心情却满涨涨。欣慰有之,祝福有之,还有孩儿远行父母既高兴又盼归的矛盾有之……等等,打住,越想越奇怪了。她每天忙委托,也能和形形色色是人不是人打交道,还要忙照顾来到须弥之后口味愈发挑剔的派蒙,生活还算得上充实。

 

成长就意味着互相不再需要,所以我只是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雷萤术士小姐抱定如此决心。

 

所以她接受艾尔海森的邀请,参与他和朋友的聚会(艾尔海森的原话是“一些同事”,但荧高兴地认为他是在嘴硬)。一个晚上过去,等荧回过神来,妮露跟她约好下周六的剧团演出一定来看,还要把小派蒙也带上;迪希雅和坎蒂丝一人一手一只兜帽耳朵,商量着下次要让小姑娘去阿如村转一转;赛诺递来一盒全新七圣召唤卡牌,表示可以为新朋友倾情囊授各种打法,上到稳扎稳打下到剑走偏锋,并拍胸脯保证:

 

“放心,学会了这几种,你的七圣召唤本当上手。”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直到提纳里出来打圆场说大家聊饿了吧先吃东西,荧才发现她面前摆着满目珍馐,旁边静静放着一高脚杯葡萄酒。

 

荧很有自知之明,转过头去问已经给她安排一切的人:“这是我可以喝的吗?”

 

“怎么不是呢。”艾尔海森回答,然后像是为了保证可行度,也拿起自己的酒杯浅抿一口。

 

事实证明,确实不太是。再加上应付了卡维,荧觉得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要是就这样回去,派蒙一定会很生气,说我把她抛在家里……什么的。”

 

艾尔海森说:“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回去。”

 

“那我住哪,”荧心说人言否,“教令院还开着门吗?我进去打个地铺。”

 

“我家很大,而且过去不用绕路。”艾尔海森说,“考虑一下?”

 

此话更为惊人,荧不得不再问:“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过,如果你想去教令院,我也没有意见,我的办公室也不小。”

 

月光下他表情淡淡,却显得很认真,认真到离谱。荧赶快道:“那还是去你家吧。”

 

从聚会的地方出来,走过浸在月色里的蓝砖瓦街;因为顶着个微醺的脑袋,好像看什么都不算明切,就连身侧走着的艾尔海森,也像一片模糊的星云,一下忽远,一下忽近。荧顺从地跟了会,疑云陡生:她没有想过和他要再……

 

再什么呢,再续前缘?可是缘分一直在那,只要她走过去,旅途就能重新开始。

 

艾尔海森突然出声,打断了荧的思考:“不是那边,你走错了。”

 

荧定睛一看,好家伙,她不知不觉拐到岔路去了。她转了转眼珠,以笑掩饰尴尬:“没走错,那边不是冒险家协会吗?我顺便接个新委托……

 

“现在是凌晨两点,还没到刷新的时间。”艾尔海森说,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而且这边才是去冒险家协会的路。”

 

………”荧心说要不我还是去教令院打地铺吧,“抱歉,我真的喝醉了。”

 

接下来她就不敢再说话,努力保持清醒,好好充当一个被照顾的身份,跟艾尔海森去到他家,直到夜深月浓,他们一起躺在柔软的床上。

 

为什么这个家这么大,他们却要睡在一起?刚才荧进来时浅看一眼,屋子格局很大不说,里头陈设又独到又精致,透露出主人身价不一般的气息;就连那时他从她那里拿走的花,荧也注意到被一个小玻璃盒装了起来,放在书桌上的台灯下。她本觉得以艾尔海森对前室友的态度,自己有个歇脚的地就不错了,如果他要她睡在书柜旁边,她也当然不会试图用多年情谊进行道德绑架。

 

偷偷往旁边看一眼,艾尔海森的头发散下来,看不见很有侵略性的眼睛,倒是显得乖巧;荧想到他小时候看书看到睡着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没想到下一秒,艾尔海森就转过头:

 

“再不睡我就要收费了。”

 

没等荧反应,他又补上一句:

 

“以后有想知道的事,你不如直接问我。那个商人赚得够多了,不用给她送钱。”

 

……诶,”荧睁圆眼睛,“那多莉之前突然抱怨她的某笔生意好像突然中断,不会原来是因为你……

 

“那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好的直接问你呢?荧撇撇嘴,又想起了另一个对素来作风随意的书记官而言十分不同寻常的行为,“对了,刚刚为什么说明早就上班,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艾尔海森说,“早上班,早下班,仅此而已。”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荧把被子卷得更紧了一点:“加油打工人,我先睡一步。”

 

估计这一觉得睡到下午,委托的事……就再说吧——说不定等艾尔海森回来还能指使他去。雷荧术士小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心满意足地沉沉睡着了,殊不知身旁的人也已看透她的想法,并趁机收下一个报酬:

 

不多不少,一个落在脸颊、轻而缓慢、克制又隐忍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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